第五十八章 有缘再会
我这么一问，把洪老大吓坏了。
他一个劲儿的说：“别杀我，别杀我！”
沈世瞥了我一眼，道：“我会处理的，你放心。”
我沉默了半晌，道：“你是在暗中帮助我吗？”
“这些年，难道不都是吗？”
我搓了搓脸。这么多年，都是，他陪我度过了成为僵尸的时候，那最为难挨的时光，给我送来食品，陪我度过这一百多年绝望而孤独的时光。
可惜。
我不想知道沈世如何处理洪老大的，或许是放生，或许是杀死，这是我头一次不插手沈世处理别人的事。
我站在车旁等着沈世。
沈世从原本关押洪老大的筒子楼里出来，对我道：“如果放了他，他说不定会去害人，杀了他，我怕你不开心，所以我只能又囚禁他了。”
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你这么做了，你想过没有，如何面对叶起？”
这个问题……
“我和叶起，只是朋友。”
“可他并没有把你当朋友。”
“可能吗？”
沈世沉默了下，道：“你还打算住在叶起那里？”
“不，我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我打算先找个旅馆住下来，其余的，再说。”
“你还是住在我那里吧。住旅馆不得花钱吗？”
我笑了起来：“这是你想说的话吧。”
我闭上了眼睛，想了想，又睁开了：“好，我答应你。我去。”
这一刻，我无比庆幸，我是僵尸，能够笑看风云变化和世界的沧桑，还有人类短暂的生命。
“你睡一会儿吧。”沈世的声音温柔。
我嗯了一声，沉沉睡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沈世客房的床上了。
床边还有我收拾好的小箱子。
沈世坐在一旁低头拿着平板电脑，他看我醒了，冲我展开一个笑容：“想吃什么？我们叫外卖。”
“不用了。”我实在是一点儿也吃不下。
“你这么不告而别，估计叶起，会找你的。”
我拿起了我的手机，上面果然有很多的未接来电，都是叶起的。
我回拨了电话：“叶起？”
“你到哪里去了？你真的搬走了？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叶起的语气很焦急：“你一直不接电话，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地方吗？”
“抱歉。”对此，我只能说抱歉。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这是要找到我？
“我在一家旅馆暂时住下了，很安全你放心，等我找到新房子，会通知你的，我先挂了。再见。”
我挂掉了电话，松了口气。
“看那小子，还真是执着呢。”沈世懒洋洋的靠在一边。
“人们都会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执着。”
沈世挑眉，说：“那你休息吧。可别告诉他，你在我这里。”
“我不会，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是不会再见他的了。”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有这样的决心？”沈世耸耸肩：“如果他遇到了危险呢？估计你这个闲不住的，又会出马去救他吧？”
我不客气的盯着他的眼睛，说：“那，要不然，你去啊？”
按照沈世的性格，是决然不会去管闲事的。
我看着他陡然阴下来的表情，忽然哈哈大笑。
就是这样，一百年间，我们互相僵持，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沈世叹口气，道：“那你休息吧。”
他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其实，第二天，我就知道叶天能的消息。
叶天能中风住院了。
我没有想过要杀他。
但是他貌似也是被我吓成这样的。
叶起……迟早会知道的吧？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沈世放在一边的烟，破天荒的有一种想拿起一支来抽的冲动。
“你在干什么？”叶起夺下了烟。
“没什么。”
沈世道：“我可不想把你变成一个烟鬼。”
我后仰在沙发上，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真是可笑，这两个男人，应该都是爱我的，但是一个是把我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而另一个，却是我不得不报复的对象的后代，人生，真的可笑！
叶起的电话果然打来了。
他没有质问，没有指责，没有高声。只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陵深，我想找你谈谈。”
“好啊，你定时间和地点。”
“就那个小白杨俄国餐厅吧。晚上七点钟。我等你。”
他平静的挂了电话。
我的心，也恢复了平静。
“看起来，你对他很不舍呢。”
“是个人就会有感情。对感情和周围的事物不舍的。”
“我还以为你这一百年间，会有长进，所有的事都会过去的，否则身为僵尸，还一直都记挂着过去，会被回忆给压死的。”
“大概，我这辈子都学不会潇洒了。”
沈世眉头一皱：“你爱上叶起了？”
“也不是。”我低头耐心细致的给自己剥橘子：“我只不过是爱上了他给我的爱。”
晚上七点钟。我到了小白杨俄国餐厅。
叶起在等着我，他的脸上写着疲惫，还有大黑眼圈。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俄餐已经上来了，这是我们曾经来过的地方，所以他对这里很熟悉。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抬头看着我：“我等你解释。”
“警方真是迅速啊。”
“我父亲本来好好的，但是你和沈先生见过他之后，他就变成了那个样子，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叶起的质问，我叹口气，道：“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当年，你的爷爷叶天赐，和黑社会老大勾结，害死了他的同事陵正。而我，是陵家的后人，我调查了这些事，确认当年的事，是真的。”
“你怎么能确认是真的呢？就凭着一些传言，凭着可以伪造的信件吗？”叶起还是很固执。
“还有人证。”
“什么？”叶起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又问了一遍。
“有人证。”
“怎么还有可能有人证？都过去多少年了，当时的人证，可都不在了！”
按照常理来推测，这是一定的，但是……
“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一个跟鬼神打交道的人吗？”我如是问。
“鬼神？你难道召唤了当时的鬼魂？”
叶起看着我。
“不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我试图召唤过，但是没有成功，应该都已经去轮回了吧。”
“那人证是……”
“就是当年的黑社会老大洪老大。”
“怎么可能？”叶起摇头：“他早就死了！如果他活到现在，是一个什么怪物！”
我严肃的看着他，直到他意识到我不是在欺骗他，而是在说真的。
“他……他真的还活着吗？”叶起道：“你总是能刷新我的认知。”
“他还活着，因为某种原因。”
“是吃了什么东西，修炼了什么秘法，所以才能不死吗？”
叶起的好奇心，让我忍俊不禁，我说：“在天地间有一种生物，不老不死，是一种不在六道轮回中的存在，是僵尸。”
“什么？”叶起手忙脚乱的差点把餐盘给打翻。
“对，他是僵尸，所以不老不死，能活到今天，我和沈世找到了他，问了当年的情况。”我喝了一口手边的蓝莓果汁。
“那……那，这是真的？我爷爷居然是……”叶起的样子怕是不能接受。
“对，他是一个阴谋家，是一个小人。”
“这怎么可能呢！”
“叶起，就到这里吧。我不想说更多了。”我把喝光的蓝莓汁放到了桌子上。
“那么，我能斗胆问一句，沈先生是人吗？”
他终于发现了？
我看向他：“你认为呢？你认为沈世是人吗？”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不是人。对吧？”
我点头：“他不是人。你猜对了。他也是僵尸。”
“啊？”叶起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鸟窝：“居然还有这种事。”
“那么，你呢？”叶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揉着自己的头发的手，道。
“你猜。”
面对着他头一次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我忽然有些愧疚。
归根结底，是我把他带进这场复杂的纠葛中的。
他最终艰难的开了口：“你该不会，也不是人吧？”
“是。我曾经是人，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对于这个结果，叶起只是笑了笑：“原来如此，我就觉得，你有很深的东西，在隐瞒我，还有呢？”
“你不害怕我吗？”
当面前的人说出自己不是人类，一般人都会吓得惊慌失措。但是叶起一如既往的镇定。
“不怕。以前不知道，所以不害怕，现在知道了，也不怕。你还是你。”
“这样啊。”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我站了起来，道：“今天感谢你的招待了。”
说着，我站了起来，把钱压在盘子底下，说：“那以后有缘再会。”
“等等！”
沈世在我背后叫住我，道：“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会的。我不是说了，有缘自会相遇？”
我冲他笑了笑：“哦，对了，其实你父亲一直在打压金女士，就是当年你爷爷同事的后代，这个我得告诉你。还有……姚乐乐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女孩子，祝你幸福。”
说完，我转身下了楼，没有再看叶起的脸。
叶起没有追上来。
大概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也大概，他永远也不会再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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