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梦境
我上路了。
在这百年中，我曾经不止出行过一次，看过人间的战乱，饥荒，贫穷，还有罪恶。
不老不死，其实也挺难过的，相比于人类短暂的一生来说。
只背着一个行囊。
深入腹地。
村庄边缘的老人，以为我是来探路的驴友，还好心的指导我，别往里走了，里面有野兽。
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继续往密林里走去。
民间的人，不同于有门派的那些道士，有着专业的制度约束，他们就是属于无利不起早的那一批，哪里有利益，哪里就去。
他们的眼光可谓是短浅，也在其中用一些坑蒙拐骗的手段，让道家门派不齿。
但是他们却是活泼泼存在的人，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我往里面走了走，顺手把围绕过来的蛇给挑到了一旁。
这些蛇有的有毒，有的没有毒。
密林里渐渐没有了人烟。
这就是村里的老人说的令人恐怖的地方。
手里的指南针，渐渐的不动了。
这里，一定存在着强大的磁场。
走了又走，前面有一个山洞。
我走了进去，山洞里有烧过火的痕迹，还有人大概无意间遗留下的手表。
我把那样式古老的手表拿出来看看，指针停在了下午四点。
我把手表上的泥土擦了擦，然后放在口袋里，继续往前走，我张大了嘴巴。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陵墓坑。
我揉了揉眼睛，跳了下来，试着推了推门，但是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上，发出咔嚓一声。
原来是一具白骨。
我往后一跳，合掌默念：“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我试着推了推门，走了进去。
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前面大概一米左右的前方。
这里大概是由盗墓贼光顾过了，所以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我叹口气，继续往前走，里面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人类骸骨，
我照了照，在前面的空旷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走了过去，是一条腰带。
这腰带很眼熟，好像是在见过……
我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熟悉感抛之脑后。
刚要继续往前走，前面的路，忽然被落下来的砖块给砸中，直接堵住了前路。
这是……
不让我继续往前走了？
此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是我的闹钟在响。
上面有雪音的一条短信：“师父，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想你了。”
我想了想，带着笑意想给她一个回复，但是忽然发现，在这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我想了想，把手机塞回包里。
但是面对着那堆废墟，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猛地抬起头来。
我知道了！
我脚步不停，马上转身往回跑！
我知道，在茅山里的那个内鬼是谁了！
虽然很狗血！
这么一来，就全部都能解释得通了！
跑出密林，我靠在村边的墙壁上喘息了几口，接过了村子里的人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道了声谢谢。
我得马上赶回茅山！
一边往回赶，我对沈世发了一个信息：“我这才发现，你的直觉是对的！”
是，内鬼，就是陶弘。
他就是鬼王的暗桩！
我在跑着，沈世的电话打来了。
他说：“你什么意思？”
“茅山的内鬼，就是陶弘！”
“你确定吗？”
“我确定！沈世，和我去一趟茅山吧！”
这是我对他的请求。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们在你的房子那里会和！”我说。
回到沈世的房子，天色已经晚了。
一路赶路，我风尘仆仆，特别是裤子还有鞋子上，都是污泥。
“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沈世按着我的肩膀，道。
“我就担心雪音，她……”
沈世不赞同的看着我：“雪音也是一个有自己的见识有自己的判断的成年人了，她应该对自己的师兄有自己的判断的。”
“好吧。”
我知道他下一刻就要说我太过心软了。
“如果这么看，就能串起来了。石樱子偷走我们的记载，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来自有人的授意。而授意她的人，就是陶弘。而石樱子之所以能投靠鬼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姐姐的原因。那么说起来……当初刺伤雪音，拿走天师令口诀的人，也是他了。”
我揉着太阳穴：“只有他，能让雪音放下防备，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雪音没有死，我把她的魂魄给抢了回来。所以，他干脆就把雪音的记忆给搞混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沈世冷静的问。
“我在那些被杀死的民间万事通去过的密林里，发现了属于茅山的腰带。”
“腰带？”沈世不明白。
“以前茅山区分弟子的时候，会在腰带上区分。”
我叹口气，说：“我看到的那条腰带，就是属于茅山大弟子的。说明陶弘去过那里。”
沈世沉吟了半晌，道：“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出发。”
“沈世！”我叫住了他，说：“我真的很怕，雪音她会不相信我。”
“先别想这么多了。先休息吧。”
沈世按了按我的肩膀。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望向了沈世。
他是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
我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茅山依旧笼罩在烟雨中。
在梦里，我忽然看到了过去。
那时候，我整个人在污泥中颤抖，在鬼王交手之后，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几块好的地方。
雨下得很大，冲刷着我的脸。
大雨弄得地上都是泥泞，泥土溅到我的衣服上，弄得我脏兮兮的。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鬼王，鬼王还没有被消灭……救救我……”
我模糊的双眼看向了前方，我能感觉到生命，正从我的身体里，渐渐流失。
终于有人走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我想竭力从他的身上得到一点温暖，但是他的手，跟死人一样冰凉。
是沈世。
我能感觉到是他。
来人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动脉中的血，被他一口一口的吸光。
我在极度的困倦中闭上了眼睛。
周围似乎是温暖的温泉水，将我渐渐包围。
我这是死了吗？
重新投胎了吗？
这是母亲的怀抱吗？
我睁开了眼睛。我依旧躺在污泥中，浑身上下依旧是伤口。
但是，似乎是哪里不一样了。
我的手，发出一种可怖的青白色，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在下面突突的跳着。
而我的手，失去了温度。
我摸了摸我的脖子，没有被咬过的痕迹，我摸了摸自己感觉不对的牙齿。两颗锋利的犬牙，在我原本整齐的牙齿上。
我这是变成了什么？
我站了起来。
面对着蜂拥而来的茅山弟子。
他们看着我，露出一种恐怖的表情，连连后退。
“你们……”
我想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我？
却低头在水汪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
眼睛变色，牙齿也突出了尖利的犬齿。
这是谁？这是我吗？不，这不是我！我仰天发出一声嚎叫。
而以为我发狂的一个弟子已经冲了过来，想伸手拦住我，但是被我一掌打出了大概十米之远。
“快，快去找掌门！陵深变成僵尸了！快找掌门啊！”有人在大吼着。
我变成僵尸了？
我怎么会变成僵尸的？
沈世，对沈世！是他，一定是他，把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你自己说不想死的。”
我回头看到沈世冷冷的站在背后。
“陵深！”
面前是茅山掌门冷冷的脸，他道：“你已经变成僵尸，而且放出了沈世，茅山再也容不下你，我现在在这里宣布，将你逐出茅山！”
“不，不要！”
被人放弃，被人驱逐的绝望，牢牢的抓住我的心脏。
被变成了僵尸，不可逆转的。
我跪在地上，丝毫不顾忌泥水，嚎啕大哭。
沈世，我恨你！
但是……
如果没有沈世，我也不可能活下来！
这么多年的爱恨交织，透支了我的情感。
也许，这段过去，真的该放下了。
毕竟，一百多年了呢。现在，他也开始不那么仇视茅山了。
“雪音，我找你有事。”
我一见到雪音，就把雪音拉到僻静的地方。
“什么事？”她很惊奇。
“就是，你要有心理准备。陶弘，他……”
“他怎么了？”雪音好奇的问。
“他是鬼王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雪音当然不相信了。
“我说，他是鬼王的人，或许他已经不是你的师兄陶弘了。”
“你在骗我吧？”雪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已经和叶起调查过那些被杀死的民间万事通的人的共同点，他们都去过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我发现了属于茅山大弟子的特制的腰带。现在，茅山还在用这样的腰带，不是吗？”
所以，我才能感觉到特别熟悉。
“就凭这个，也不能证明吧，说不定就是别人栽赃嫁祸呢？那你这么说，当时刺伤我的人，就是我师兄？这太可笑了，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怎么说呢，人是会变的。
哪怕是自己的父母都有可能伤害自己，何况……
谁又能那么坚定的认为对方不会害自己呢？
“师父，你一定搞错了。我不信的。”雪音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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