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
操场上的学生无力的拖着双腿迈着沉重的步伐跑在橡胶跑道上。
橡胶跑道上被毒辣的太阳烤的有些许焦味,夹杂着学生们的喘息声呼吸声……每一步都跑的那么沉重,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一般。
脚下的火热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此时,操场上格外显眼的除了穿着长袖运动服头戴着鸭舌帽的几位体育老师还有一个就是站在操场外圈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了。
其他班的男生都揣测着她为什么不跑步?每每跑到那女生最近的时候都会偷瞄几眼,可无奈,女生低着头,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一个人仿佛被抛弃了般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的脸上有着常人没有的苍白……
耳边响着的是体育老师吹着哨子追赶着落后的女学生,边赶边骂:“呀!跑起来!再停顿一下就跑整节课!”话落,那几名女生经不住老师的追赶与刺激,拼命地往前跑……
等队伍停了下来已经是跑了三圈后了……
“照你们这样偷懒,明年五月份体育中考怎么办?有些人跑长跑已经落后了还不追赶还落在后面,你们是想干嘛?”体育老师也停了下来,没有丝毫喘息……接着继续教育着众女生。
那少女已经回到了队伍当中,低垂着头,好像没有了生气……
她紧咬下唇,没有血色的小麦色脸蛋上有些许忍耐与煎熬。
她微微颤抖,好晕……好疼……好难受……
此时每个人都听着老师的教导,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生怕在体育中考当中失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瘦小的人影在微微颤抖……
“好了这节课安排很紧,所以希望你们一次性过,十三班先测八百,十四班先去练排球,完了后互换,懂了吗?体育委员?来一下……”耳边依旧是体育老师的嗓门,听到了这个“任务”,众女生都不满的叫嚣了起来。
“啊?我不要跑八百……”
“天呐还让不让人活了……”
“今天晨跑跑了四圈,刚上课跑了三圈,现在又要跑三圈半!”
“OH~NO!我不想跑了,小腿酸死了……”
“老师我尿急!!”
“老师我肚子疼!”
“老师我生病了!”
“老师我……!!”
耳边不满声麻痹着少女的整个神经,她感觉她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好晕……好疼……好难受……
远处,“老陈!我给你抢了个又软气又足的排球!你试试!”一个身影拿着两个排球向少女走来,少女微眯着眼,她快要虚脱了……
终于……
“老陈!老陈!老师!这里有人晕倒了!!”耳边的声音逐渐转小。
真的好痛……
少女闭上了眼,沉睡了过去……
***
已经六点半了。
放学铃声早在五点半就响起,可无奈毕业班的班导总会拖你到六点七点不然决不罢休。
同学们三三俩俩地散开了,校门口还有些许家长等待着辛苦劳累上了一天课的孩子们。
“你今天可吓死我了你!你身子太弱了吧!要不要姐给你买点红枣补补?”对于耳畔的唠叨少女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收拾好了书包,出了教室门,边走边说:“别自称‘姐’,我比你大。”
“哎哟!大小姐你终于开口了你!除了中午点餐的时候你说了话,除了医务室醒来的时候说了话其余时候你还没搭理我!真是气煞我也!”那又白又嫩又圆的脸蛋上虽然说着这些话却依旧是喜眉笑脸。
少女笑了笑,肩上的重量压的她有些喘。
她抚了抚腹部,没那么疼了……
心想着这医务室的药还真不错。
说说笑笑走了大概五六分钟,身后传来了车鸣声。
她们反射条件的让了道,继续说说笑笑,可是,那辆车停在了她们的旁边。
“语嫣,你妈叫我来接你。”车窗摇了下来,车里面的凉气扑面而来,少女因为天气的闷热而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夜色慢慢降临,街边的街灯洒在了坐在车上的男人。
可是,少女旁边的女孩已经变了脸色。
少女昵了一眼身旁的女孩,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她没有说话,车上的男人仿佛也不着急,就那样等着她的回答。
“老陈,看来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呢。你严重贫血,今天差点中暑,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作业老样子你懂的,我有事要处理,先走了。好么亲爱的?”耳边温热的话语丝毫不衬她的脸色。
但是少女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语嫣心情不好,回去赶紧写作业发答案给她。
夜幕中,女孩上了车,少女能感觉的到女孩的怒气,直至那辆车消失在了少女的视线中。
少女才转过身,细细呢喃了句:“李语嫣……”
一声呢喃,消失在了喧闹的夜幕中,挥之即去……
***
“听说你今天下午体育课晕倒了?没事吧?”一回到家,关切的声音暖了少女的心头。
“没事,校医给我吃过药了。”少女微微一笑,尽量露出轻松喜悦的笑容。
脸上有些紧张又心疼的神色,那是她的母亲。
母亲转身,对少女说:“先去洗手,放下书包,马上吃饭了,吃完饭再写作业,哎,贫血太严重了,我给你熬了点补血的汤,一会儿多喝点。”母亲边走边说,然后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看着电视新闻的老爸吼道:“你女儿今天晕倒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关心下?还看电视!过来帮我端汤。”
“哎呀你叫陈益民去端嘛干嘛叫我,累了一天了让我看下电视都不行,哼。梦梦,你没事吧?”前句话是对老妈说的,后半句是对陈梦婷说的。
陈梦婷笑了笑,道:“没事。”
想必晕倒的事情是班导发校讯通给了父母吧。望着厨房里忙活的一对活宝,还不忘“打情骂俏”,陈梦婷有些欣慰,同时,心里浮现出一抹忧伤。
“李语嫣……”她淡淡的呢喃了一句,便转身走进了房间,放下书包,打开电脑……
***
一家酒楼包厢里,坐着一对三十几岁的男女,男人旁边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女人旁边是个十四五岁的初中生。
女人脸上尽量挂着微笑,声音包含温和。
李语嫣轻蔑地哼了一声。
呵,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对我一个样现在对对面的男人另一个样,真会装。呵,这就是她的母亲,李语嫣的母亲。
“妈妈我要吃肉肉!”坐在男人旁边的小女孩用着童真童气的声音对着李语嫣的妈妈喊着。
哈……妈妈?谁是她妈妈?
李语嫣猛地放下了碗筷,发出来清脆的声响,怒瞪着那个喊她母亲为妈妈的小女孩。
那妇女轻轻地咳了一声,尴尬地对那男人说:“轩,对不起,我女儿还不是很懂事呢,呵呵呵……望你以后多多教导教导她……我……”还没说完,李语嫣猛地起身。胸口一起一伏,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小丫头,你喊谁妈妈呢?”李语嫣面带微笑地问着那女孩,女孩丝毫不知一会儿即将上演着什么……
“我喊她妈妈阿!”小女孩对于突如其来的问题,更是童言无忌地说,又白又嫩的小手指着李语嫣旁边的妇女。
“呵呵……”李语嫣轻笑一声,眼底一转而逝的哀伤换来的是无穷的愤怒。
“第一,她永远都不是你的妈妈!第二,他也永远不是我的爸爸!第三,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吃饭!还有,你也无需再教导我了我和你不熟!呵,李玉华!今天我和你断了母女关系,以后我的生活你别踏进!”李语嫣一口气说完,轻蔑的语气和不屑的眼神,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失望与悲伤,满身的怒火不知道该怎么释放,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想逃,这里太虚伪了……不想呆在这里……
之后,拿起自己的物品,她甩了门走开了。
“为什么呢?爸爸你不是说她是我妈妈么?为什么那个姐姐那么生气?什么你不是她的爸爸?你本来就不是她的爸爸啊……”小女孩泪眼婆娑,仿佛吓到了般,童言无忌地口无遮拦……
一时间,房间里因为这句话陷入了僵局……
没有一个人打破……
妇女的手指深掐入手中,咬牙切齿……
男人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夜,那么的彻骨。
李语嫣从来都没有觉得夏日的夜晚也会这么冷。
她好冷……
她好累……
她好想哭……好想大叫……她好想她的爷爷……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悲剧?为什么陈梦婷就有一个完整和睦的家庭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母亲当初生下了我还离了婚?为什么我的亲哥哥不在这里?为什么爸爸要哥哥不要我?为什么母亲收了我却又假惺惺的对我好?呵呵……母亲的责任?她只是在众人面前敷衍一下而已,到了家只会抽打我,只会骂我,只会让我干活……
为什么我没有家……
李语嫣深吸了口气,在一个偏暗的公园里放声哭泣……这里黑,没有多少人会来,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只是想把多年来的委屈发泄出来……她的身心都觉得,她被抛弃了,她从一出生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只有哭……即使知道哭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当陈梦婷见到李语嫣的时候是在三天后了,她三日没有来学校,自从上次消失在了陈梦婷的视线中,今天是星期五,按理说初中的星期五是所有学生最兴奋的一天,可是陈梦婷一点也提不上心情。
她旁边的李语嫣头发很乱,黑眼圈很重,圆圆的脸蛋变瘦了,大大的眼睛此时异常的“大”,因为哭肿了,白嫩的皮肤也变的有些发黑。
陈梦婷去小店买了些许面包和水,李语嫣,轻轻的咬着,眼神空洞……
她的身上还是三日前的那身校服,没有洗,没有换。
李语嫣啃着面包,又低下头去,肩膀颤抖了起来……
“呜呜……”终究还是哭了……
李语嫣内心是不想哭的,为什么要哭?没有父母的依靠自己还有手还有腿还有嘴巴,就能活。她又猛地抬起头来,对陈梦婷说:“我离家出走了,老陈,我能去你妈店里打工吗?”
“嗯,可以!”陈梦婷擦去李语嫣脸上的泪珠,心疼的抱着她……
“嗯谢谢……”
“傻瓜……”
***
对于李语嫣的母亲,李语嫣消失了三日,她的母亲并没有寻找。班导请不到她的家长,只能干着急。
这天,对于突然来到的李语嫣,班导浮现出又惊又怒又无奈的表情,她知道李语嫣的家庭关系,所以没有点破。
地理课上。
李语嫣还在班导的办公室里,不知道谈论些什么。
陈梦婷低头转着笔,没有心思去听课。
这时,背后传来触动,她知道,背后的人有事找她。
她已经习惯性的伸出手,弯到了背后。
一张纸团塞到了陈梦婷的手中。
陈梦婷瞄了一眼正在课堂上讲课的地理老师,又望了望右边的窗口,生怕班主任趁不时之需来偷袭!没有人,还好,她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打开了纸条,清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李语嫣出什么事了?”纸上写的是这几个字。
陈梦婷皱了皱眉,但还是拿起笔回了话。
“家庭原因,我不能多说。”
写完,快速的瞄了眼老师,又把手弯到背后。
果然,纸条拿走了。
坐在她身后的是他们班公认的班草——赵霁东。
不一会儿,身后又有了指头的触动。
陈梦婷再次弯起手,放到了背后,纸团落日陈梦婷的手中,赵霁东的手指总是无意间的触碰陈梦婷的皮肤……
“那好吧。”寥寥三个字,陈梦婷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地理书,勾勾画画了……
***
“老陈,我一直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嗯什么事?”
“就是……”
“关于你喜欢的人对不对?”
“嗯……呵呵……差不多……”
“说吧我洗耳恭听。”
“那次你晕倒,他来找你了……”
“找我?”
“他问我你怎么了。”
“不是吧。”
“他喜欢你……”
***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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