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沈皓宸看着电梯门关上,苏芯的身影和紧张茫然的眼神消逝在银灰色的金属电梯门后面。微扬起了视角,漠然地望着往下跳的红色数字:“柳姐,找我有事?”
柳媚一张扑了粉的脸上满是惋惜,忧心忡忡微仰起头看沈皓宸:“皓宸,你要想好了,一但走法律程序,那对你太不利了。”
“怎么个不利法?”
“皓宸,你的电影要排片期,扯入了司法程序可能就不能公映了。”
沈皓宸的嘴角扯动,露出了讥讽一笑:“不是要把苏芯的女主角名都去掉,也不让这电影公映,你说得这个就谈不上了吧?”
柳媚尴尬地笑了笑:“皓宸,所以我才要帮你呀,这事你就交给我办好了。”
“柳姐,你打算怎么办?”沈皓宸逼视着柳媚,“要我牺牲苏芯?海报上没有她,首映上她不出现,演职员表不写她的名字,有她的镜头能删就删,对吗?”
柳媚听出了沈皓宸话里的讽刺和敌意,侧过了脸,缓和了下,再转过来:“皓宸,你不要意气用事。我这是在帮你,你要知道娱乐圈远比你想得要复杂……”
“我想什么了?”沈皓宸反问。
柳媚长呼吸了下,情绪也控制了下:“我应该说,娱乐圈比你知道的要复杂的多。”
沈皓宸静默,似乎是在等着柳媚往下说。
“娱乐圈看着就是前面的俊男美女,然后兜起了一圈粉丝。其实这些不过是表像,那些有力的手可以让这些俊男美女在前面蹦跶,说是娱乐大众,其实也是娱乐了手的主人们。可要是这些俊男美女……”
说到这柳媚自嘲地笑了笑:“这些俊男美女,就算有再多的粉丝,赚再多的钱,在手的主人看来,不过是无脑的木偶。而那些背景,衬托俊男美女的背景、故事、操纵他们的人才是手的主人观注的重点。”
沈皓宸眯起了眼,似乎在思索:“你的意思是苏芯不过是个蝼蚁之辈,没什么大不了。而我的电影才是重点,对吗?”
柳媚的脸上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皓宸,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这么关键的地方,你哪可能不知道。”
“柳姐,你觉得我的电影哪有问题?”
“皓宸……”
“这部电影不是拍的‘霸道总裁爱上我’,不是拍的‘奢华、匆忙、物欲的现代化社会’,不是演的‘沉湎纸醉金迷的男男女女’所以它就有问题了?”
“皓宸……”柳媚无奈地叫了出来,想打断沈皓宸的质问。
沈皓宸镇定的微微笑着,像在看一位幼稚却又固执勇往直前的女人:“柳姐,这部电影拍的是这个国家人数最多的普通人,他们每天就在这里生活,就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隐藏他们或者展示他们的喜怒哀乐。但不管他们如何,都是不应该被忽视的一群人。”
“皓宸!”
柳媚肚子里有火气在向上升,她从没给人这么瞧不起过。沈皓宸有骄傲的资本,但是她柳媚也不是刚出道的小女子。
从她十八岁凭着歌喉一路唱着到了B市,再成了某人金丝笼里的那只金丝雀,这么多年了,她凭着的是她的美貌和她的聪明,才站在这里的。
沈皓宸凭什么瞧不起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她,来质问她,讥讽她。
如果没有当初她的帮助,沈皓宸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跟她说话吗?现在很可能就是外面顶着太阳四处跑的业务员,或者写字楼里挨老板训的小职员。
“皓宸,你好自为之吧。如果你持意要上法庭,那我告诉你,等着你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果子。”
柳媚扔下了这句话,往灿辉走了。
沈皓宸侧转身,伸手按下了电梯下行键。
电梯很照顾他,才按下,门就开了。沈皓宸走了下去,望着往下跳的红色数字,嘴角扯了扯,说不上是笑还是什么,只能说就是肌肉动了下。
到了楼下大厅,往大门那走。
“皓宸……”苏芯快步走了过来,左右还看了看。
沈皓宸回过了头来看苏芯:“你怎么在这等我?”
苏芯低头笑了:“出去怕给狗仔们看到,觉得还是这里安全些吧。”
“哦,你现在也要躲狗仔了,是明星了。”沈皓宸似嘲讽般地笑了。
苏芯嗔怪地笑了:“什么是明星了,给你说的,好像有问题似的。我是艺人,公众人物,当然得注意了。你也是公众人物,难道你不注意?”
沈皓宸打开了车门:“这个,好像没有你要注意。来,上车吧。”
苏芯坐上了副驾驶座,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看沈皓宸坐进来,关上车门,才问:“那个,真要打官司?”
“对呀。”沈皓宸发动了汽车,“你怕官司打输了?”
苏芯的目光往车窗外看,不能说她没有这个心思:“毕竟签了合同,但是我记得合同上没有不许我私自接片的规定。温光远的合同,我也看过,他上面就没有的。”
沈皓宸看着前方:“别说温光远的合同,你把你的合同再看看。”
苏芯从包里拿出了特意带来的合同,一条条看着,眼睛一下瞪大了:“不可能!这不是我签的那份呀。我记得很清楚,没有这条不许我私自接片的。”
似是怕沈皓宸怪她没看清,又强调:“我当时一条条看的,就怕看不明白,每一条还多看了看。”
“可现在上面却有了,对吧?”沈皓宸开着玩笑,轻松地说。
苏芯却没办法轻松,有这条也就意谓着她的官司没打就输了。她不懂法律,但是她以前看过网上别人问合同的事,全是解答“按合同来判”。现在这上面这么写着,那毫无疑问会输了。
之前,她怕输,还是怕灿辉会出什么阴招来对付她。现在她都不用这么想了,这肯定是输了。
沈皓宸的眼角瞥了下她:“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皓宸,之前真的没有这条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苏芯想着要赔五百万,眼睛里有眼泪想流出来,下面都想上洗手间了。
“你不会吓得会屎裤子吧?”沈皓宸看着她的动作。
苏芯的脸一下红了,皱了下鼻子:“五百万呢,可是怎么会有这条呢?”
“你再憋憋,我就帮你找个地方上洗手间,千万别尿我车上。”沈皓宸的性子倒不急,四下里看着,“哦,你可以再把合同好好看年地,为什么会有这条的。”
苏芯看了眼沈皓宸,这人这会儿还在开她玩笑,也太过份了。但想着沈皓宸这样镇静,一个就是不把五百万当回事,还有一个就是可以拿到五亿来。
既然沈皓宸说再看看合同,那就再看看了。苏芯又把合同仔细看了起来,看了一遍,除了那条外,没有别的不同呀。
再想想她当时签合同时,也没有发现不同。再看了一次,终于发现了问题,笑了:“原来是这样呀……”
“发现了?看来还不笨。”沈皓宸把车拐了个弯,“怎么样,现在还要不要上洗手间?”
“当然要了。你不知道女人不像你们男人的。”苏芯往身子挺直了些,合同放进了包里。
“那好,我们先去让你上洗手间,然后就吃晚饭吧。”沈皓宸往常去的那家餐厅开去。
苏芯的好奇心却勾起了:“皓宸,是不是你早看了出来,所以你才要灿辉赔五亿的?”
沈皓宸笑了:“这个之前跟柳媚说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合同,只能说是通过柳媚吓唬下灿辉,也就是霞姐了。看了合同后,我对这个官司知道是赢定了。”
“嗯,那灿辉真会赔五亿吗?”
沈皓宸停下了车,拍了下苏芯的脑袋:“这个估计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连起诉也不用,直接就是合同无效。我们诉灿辉欺诈。法院进行调解,基本上如果灿辉识相,根本走不到上法庭那步,庭外合解,灿辉也就赔你个几百万了不得了。”
苏芯算了下,赔几百万也是不错的。
“好了,别算钱了,下车去吃饭吧。”沈皓宸解下了安全带,推开了车门。
苏芯解了安全带,也匆匆下了车,现在她已经不是太想上洗手间了。看来真是能吓得屎裤子的。
柳媚回到了灿辉,一屁股坐在霞姐对面的皮椅里,两颊涨红,柳媚倒竖,胸脯剧烈起伏。
霞姐猜到了是谁把柳媚气的,却故意装着不知道:“柳总,你这是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谁?不识抬举的东西,真以为有了几个钱就可以翻天了。告诉你,我能上你上去,就能你下来!”柳媚恨恨地说。
霞姐倒吸了口冷气,她没有感觉到沈皓宸的末日来临,先感觉到了她的末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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