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裴安觉得有点饿，还有点无聊。就去大街上买了一袋炸响铃，边吃边等乐正花。
那骷髅用俩眼窟窿盯着裴安吃，裴安吞一个，它就开合一下嘴，呆呆傻傻的样子。
“你也想吃？”裴安上下打量骷髅没肉的小身板，表示怀疑。
骷髅点头。
裴安就丢了一个铃铛在骷髅嘴里，骷髅牙齿咀嚼脆脆响，吃得很香的样子，然后咽下去。裴安就看到铃铛粉末一路从他的喉咙飘下来，撒了一地。
哎，浪费他一个炸响铃。
骷髅凑到裴安跟前跳舞，看样子还想要吃。
“你吃了等于白痴！”裴安指给它看地上的铃铛末，“一会儿扫街的鬼大娘来，打断你腿！”
骷髅自己掰断了膝盖骨，跪在地上不起来。裴安惊呆，笑着嗔它：“你成精了你厉害，早晚有一天变瘸子！”又喂了它几颗炸响铃。骷髅开心地乱扭。
裴安忽然来了兴致，又从自己的百宝袋里掏出一颗生死肉骨丸，塞给骷髅吃。天真地想着，能不能让骷髅身上长出几两肉来。可惜，依旧变成了一堆粉末。裴安瘪嘴，真是浪费了一颗好药丸！他不死心，蹲下去拿手指沾了点粉末，涂在骷髅肋骨上，还被骷髅嫌弃，要使劲往裴安身上蹭。
鬼小白那狗鼻子寻着裴安的土豪味找来，乍一眼见到骷髅，和鬼婆的反应一样：“诶哟，这骷髅成精了！裴爷，上哪弄来的？”
“听阿花说是从土里蹦出来的。”裴安把乐正花被桃妖抓走一事又讲一遍。鬼小白听完，摸下巴：“裴爷，你是说那桃妖要吃女鬼，还专门挑处子元阴下口？”
“对啊。”
“这不合常理。”
裴安一脸求知望着鬼小白，鬼小白看上去尽管年少，但对于这货百事通的本事，裴安还算比较认可。
鬼小白道：“桃木虽属木，性阳克阴，常被用作辟邪之物，我们做鬼的少靠近为妙。那妖怪应当修炼至阳的法术，如果他吃了元阴，等于是在火里泼了一桶水，有损法力才对。那桃妖是不是傻？”
“我瞧着那蠢货样子是挺傻的。”裴安一想到妖男把他困在月牙山差点被太阳晒死，最后还求陆亦休救了他一条鬼命，真是越想越气，恨自己威力太小，弄不死那讨厌的妖怪。
鬼小白又思索一阵，“那桃妖肯定还有秘密，你们没发现。”
“妖男霸占了它的坟包，要不你问问它？”裴安指指旁边的骷髅，骷髅正对着一个路边的鬼姑娘瞧，还想伸它白骨爪去拉人家姑娘裙子。
“这骷髅成精没多久，连话都不会说，还得再修炼几百年才灵光。”鬼小白戳戳骷髅的骨头，“它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它坟头好像没墓碑。要不，叫二白？”
鬼小白抗议，“裴爷，我觉得你在旁敲侧击侮辱我。”
“那就叫……”裴安环视四周，想随便取个名字。
骷髅见自己要被瞎取名字，万一裴安看见只狗就叫它旺财，看到个老太婆就叫它奶奶，连忙凑过去拿裴安的玉佩。那玉佩是裴安活着时佩戴之物，没想到死了还能拿着，玉佩上刻了个“滕”字，是他身份的象征。骷髅用手指戳玉佩，手舞足蹈。
“哦，那就依你吧，就叫阿滕好了。”裴安抽回自己的玉佩，对鬼小白笑道，“你瞧，阿滕是个大智若愚的。”
骷髅拍拍肋骨，吓死本骷髅了。
那天裴安与乐正花回院子，陆亦休已经在屋内打坐休息。
乐正花问：“那妖怪抓到了吗？”
陆亦休摇头，“不知去向。好在知晓大概，方便搜捕。你今后若是出去，仍注意安全。”
乐正花围着陆亦休打转，关切追问：“休哥，你与那桃妖缠斗，有没有伤到哪里？”陆亦休和妖怪打的那两下子，刷新了乐正花对他的认识。她现在把陆亦休放在和九尾大人一个档次，再朝上就是十殿阎王了。
陆亦休欣然接受乐正花崇拜的目光。
看得裴安发酸，恨不得把陆亦休看出俩窟窿来。裴安不高兴道：“就你那点本事，还想抓到那修炼五百年的妖怪？要不是我扔那么多雷咒干扰他，陆亦休你能撑过他十招？”
陆亦休不咸不淡反击：“被雷劈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哟，还诬陷老子假公济私乱放雷咒咯？裴安更气，怎么当初没把符咒丢这短命鬼身上，让他被雷劈得灰飞烟灭，清清静静！
长舌妹张语嫣终于嘤咛几声，幽幽转醒。她第一眼看见陆亦休，有点懵。这是谁来着？尔后，乐正花的脑袋也盖住了天花板，正俯身打量张语嫣。张语嫣渐渐反应过来，是花娘子和她鬼差相公啊……
“语嫣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乐正花伸出一只手掌在长舌妹眼前晃了晃。
张语嫣下意识往墙边躲，胆怯瞪人，那样子是有点怕乐正花。
乐正花也不在意，许是这长舌妹对先前发生的意外心有余悸。
长舌妹忽然发现裴安也在不远处，鼻子一皱嘴巴一歪舌头一挺，就开始哭：“裴爷，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裴爷，我好怕！”
裴安无动于衷，靠在门边和阿滕玩拍手游戏，正眼没瞧地敷衍她：“别怕啊，反正你已经死了。”
哭声更大。
明显是要逼裴安过去安慰。
陆亦休转头对裴安飘飘然来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答应我……”
裴安不等陆亦休把话说完，噌地闪到张语嫣身边，拎起她就走：“来来来，爷带你回爷屋里慢慢的、好好的，安慰安慰你。”临走送给陆亦休一个瞪眼，催什么催，催命鬼似的，你等着，我早晚把债讨回来！
长舌妹欣喜若狂，恨不得那湿哒哒的舌头去舔裴安的帅脸。
娇滴滴对着裴安伸舌头：“裴爷……”
一回屋，裴安就把长舌妹踢出去老远，摆手皱眉嫌弃不已。
长舌妹不敢造次，乖乖缩在角落，和裴安搭讪：“裴爷，是你救了我吗？我要以身相许。”
“你想多了，我后来也被那桃妖放倒，醒过来的时候，妖怪说不杀我们了。我也想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仔细想想，可能真如鬼小白所说，这桃妖还有秘密没有被发现。不然，哪有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不吃的道理？！要么那妖男是个傻子智障二百五。
“那是陆爷救了我们？”
裴安呸了一声：“放屁，那家伙贴着老子的屁股一起晕过去的！”
长舌妹沉默片刻，裴安开了房门：“长舌妹，你快点回自己宅子吧，失踪那么久，你的左邻右里一定都很担心你！”要不是长舌妹给他出馊主意，让乐正花带他去月牙山，也不会发生这种危险的事情。
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给阿花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差点灰飞烟灭不说，而且现在，跳进陆亦休挖的坑，马上要搬出阿花的家。这一搬出去，不知要费多大劲才能再搬回来。他得想想，想出个好的对策来。
张语嫣犹豫，不肯走。
“都说了，我只喜欢我家阿花，你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抱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裴安臭脸凶长舌妹。
张语嫣挺委屈，“裴爷，有件事儿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别说，快走就是。”
她偏要说了，“被抓走以后我有迷迷糊糊醒过来一会儿。看见屋子里只有花娘子和那妖怪。妖怪在说，今天要我们全都留下来当祭品，花娘子站在靠墙站着，就像我这样。”她比划，在墙上画了一个大圈。鬼界是没有影子的。
“当时我看见，她身后有好大好黑一片暗影，她整个身子都容在黑暗之中，她的手还凝聚了团黑气，一点也不害怕，还让妖怪有本事就来杀她。”
“然后呢？”裴安变得严肃起来，心想是不是在他昏过去之后，阿花和桃妖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迫使那桃妖罢手。
“然后一阵天摇地动，从地底下蹦出来骷髅，我吓得又晕过去了。”
裴安气绝，从头到尾就不该听长舌妹说半句话。全是没用的废话。
他上去揪住张语嫣的舌头，把她往外拽：“你还是走吧。”
长舌妹舌头湿滑，轻巧滑脱了裴安的魔爪，“裴爷！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花娘子她，她那个时候……”张语嫣压低声音，在裴安身边悄悄说，“像只厉鬼。”
滚！
裴安一张符咒打在张语嫣身上，只听她一身惨叫，弹飞了出去。
阿滕站在门边，骷髅头跟着那条长舌头完成了一个弧度的旋转，下颌骨差点掉下来。
“咔？！”
裴安指着骷髅道：“你要不听话，也这么丢你。”
“咔咔咔！”
裴安在屋里想了一宿。陆亦休是个有修养的人，一定做不出将人扫地出门的动作。
要不，他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赖在阿花家。
陆亦休肯定拿他没办法。
可转念，裴安又觉得这样做的话，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尽管总爱对乐正花嬉皮笑脸，可到底是个男人。大丈夫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裴安观察了一下乐正花院子周边的地形，四面都有邻居，他先揣着一沓压胜钱去对门，对门住着祖孙三代，三代人都挺长寿，打开门裴安就看到七八个老头老太。
“……卖不卖房子？”
孙子辈的来头进去问话，回说：“我爷爷说不卖，我们腿脚不便，搬动起来麻烦。”
行，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裴安也不勉强，又跑去后门，敲开门看到是个中年妇女，裴安又问：“卖不卖房子？”
鬼妇抛媚眼：“郎君哪里的话呀，我家大门常打开，随时欢迎郎君座上宾。”说着，衣领已经敞开，就要来扑裴安。
裴安扭头就跑，这妇人太浪，还是少瓜葛为上。就算卖了她的屋子，八成赖着不走，三天两头来找他麻烦。
再跑去西面，敲响隔壁院子的门，飘出来个头削去一半的铠甲战士，“卖不卖房子！？”
“不卖，我好不容易攒了钱卖了托梦镜告诉我娘子现在的住址，我得等她死了来找我，搬家她就找不到我了！”
行，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一家，是对正常的鬼夫妻，那男相公惊讶道：“裴相公，你不知道啊！城里房子不能随便买卖的，都是交了钱以后，阎罗王亲自盖章发的地契。要等房子主人去投胎了，才能空出来给别人。一张地契七十年有效期，到期没钱续费也要把你扔去重新投胎。我和娘子刚攒够续费的钱，还能再住七十年。”
“……”娘之，不早说！
裴安急匆匆又去找九尾大人开后门，九尾大人听后，摸着她的尾巴毛，悠哉道：“房子可以给你安置一处，要三进三出还是五进五出？”
“只要在阿花隔壁。”
“那我也没办法。”
好生气。
“陆亦休把我赶出来了，我和阿花是合法的，大人替我做主啊！”
九尾大人一贯高冷的调调，尖尖的嗓子淡漠道：“你们三只鬼之间的事情，我可不好插手。”她换了条尾巴抚摸，看在裴安给她孝敬顺毛精油的份上，九尾好心提醒，“听说这次你们碰到妖怪，陆亦休表现可圈可点。裴安，鬼界和人世一样，弱肉强食。你可别，被比下去。”
九尾所言，裴安怎么没想到。
他沉默须臾，最后还是向九尾填了房子的申请，交了压胜钱。末了，突然想起来他现在还养了只骷髅。又给九尾写了份报告，帮阿滕申请好鬼籍。九尾打量阿滕：“这骷髅有点意思。”
路上碰到鬼小白。
裴安跟他打听：“我想去学点本事，你觉得该找谁？”鬼婆是不指望了。
鬼小白道：“裴爷此话当真？”
“我像是在开玩笑？”
鬼小白摸了摸下巴：“那我认真地给你想想……裴爷，你是王爷，那你兄弟就是皇帝咯。”
“对啊！”
“自古帝王都是天上神仙下凡历劫才能当，普通鬼投胎压根沾不上边。据我所知，最近一个下凡历劫刚回来的神仙是太白仙人的大弟子，掌管修罗道的神燚大人，我觉得你可以去八苦城找他。”
“那是我皇兄？”
鬼小白点头：“就是不知道人家大人认不认你。”
裴安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追问：“那我活着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比我皇兄差一点点，你说我会不会也是神仙？”
鬼小白漂亮地翻了个白眼。“我也想知道裴爷上回投胎是如何撞大运，投成个王爷的。叫我知道了，回头我也去投成个王爷，再回鬼界穿金戴银横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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