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她谁也留不住
早晨的风还有些凉意。
沈楠悠站在窗前，任由风扬起她的短发。
她抬手搭上窗沿，十指紧紧扣着沿边。
她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脸。
如果他在的话，她是不是就会好一些？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明绪应当是恨沈家的才对。
他怎么可能会愿意过来，和她一起陪沈老爷子走过最后的日子呢？
过去这么久，她始终没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楠悠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
她的亲情，爱情，都千疮百孔。
宋泽走到她身后小声：“沈总，沈老先生已经被推进了病房。”
沈楠悠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随机又问：“他出门了吗？”
“是的。”宋泽恭敬回答，“云山居的保镖传来消息，陆先生开着您的布加迪去公司了。”
沈楠悠长呼一口气，像是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宋泽，我该不该把他带来呢？”
宋泽狐疑抬眸，“沈总？”
“算了，他不会来的，我只能哄骗他，他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了。”
沈楠悠转过身往病房的方向走，“宋泽，如果哪天我也死了，你别告诉他。”
宋泽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沈楠悠的想法。
既然都想尽办法，不惜撕破脸也要把陆明绪困在身边，为什么到了那天，反而不愿意相见了呢？
病房中，沈楠悠坐在床头，握着沈老爷子枯老的手，轻轻为他擦手。
她垂着眼睫，目光凝视他手背上的老人斑，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老了？
沈楠悠迅速擦掉即将落下来的泪水，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尚未来临的悲观事。
“楠楠......”
一道虚弱的呼唤传到耳中。
沈楠悠猛地抬头，“爷爷。”
沈老爷子体内多处器官衰竭，已经到了必须要用机器维持生命机能的程度，说一句话都要消耗他的不少力气。
沈楠悠看着他满头的银发，眼泪无法再受她的控制，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别哭。”
沈老爷子想抬手摸摸孙女的头，但他实在是无力，只能睁着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她。
“你不乖，都多久没去公馆看爷爷了？”
愧疚感席卷全身。
沈楠悠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她沉浸在虚无缥缈的，且一厢情愿的爱情中，却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每天都在盼着她回家。
“爷爷，对不起......”
沈楠悠握紧他的手，“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陪您。”
沈老爷子养了她这么多年，见证她从一个因为父母而沉默寡言的小女孩，蜕变成商圈里人人都知晓的女总裁。
他不知道还能看沈楠悠多久，多少次。
他最了解她，自然知道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去公馆。
“楠楠，他回到你身边了吗？”
沈楠悠神色微怔，“爷爷，我们不提他，好吗？”
“唉。”沈老爷子移开视线看向天花板。
从他这一辈起，沈家没有谁的爱情婚姻是一帆风顺的，到最后都会变成孤家寡人。
他不希望沈楠悠也这样。
然而她性格固执，恐怕无论他说什么，她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也不会去责怪她为什么总是执迷不悟了。
沈楠悠明白沈老爷子心中在想什么。
彼此都没有直接点破。
爷孙俩简单的聊几句后，沈老爷子再次陷入了昏睡。
沈楠悠走出病房，哭了一场的眼睛有些红肿。
“宋泽。”
宋泽从拐角处走来，“沈总。”
“我这段时间不回云山居了，你多派几个人盯着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说完，沈楠悠在心中苦笑一声。
向她汇报又怎样呢？
她现在完全走不开，就算她发疯发到了极点，她也不会割舍沈老爷子，去成全让她一直痛苦的爱情。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留遗憾。
吩咐宋泽，也只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好像这么说出口，陆明绪就真的会被她掌控一辈子。
然而事态会怎样发展，她心中都有数。
她知道的，她从来就留不住任何人。
疯也疯过了，彼此举枪对准双方都发生过，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具压迫力呢？
这都没能让陆明绪死心，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泽点头称是，见沈楠悠的神色实在是憔悴，不由得多嘴一句，“沈总，要不您先去休息休息吧，否则您的身体受不住。”
自从把陆明绪从言熹身边抢过来，沈楠悠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天早上见到她，宋泽都担心她走着走着就晕倒过去。
这次，沈楠悠没再执着，而是听劝去休息。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是不能睡，是她不敢睡。
她是真的怕在她睡着期间，沈老爷子没给她交代任何东西就先走了。
胡思乱想间，她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
沈楠悠拿过来看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知晓她私人号码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打到她的手机上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楠悠坐起来倚在床头，片刻后按下接听，“喂？”
“请问是沈小姐吗？这里是岳城公安局，有一个叫顾琳的女士走丢了，来这里报案，声称是您的母亲，所以打电话来核实一下。”
听见顾琳的名字，沈楠悠握住手机的手猛然收紧。
电话里，警方报了顾琳的身份证号码，并核对具体住址。
沈楠悠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的。”
“哦，那麻烦您过来接她吧，我看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挂断电话，沈楠悠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难道她上辈子欠了很多人吗？
要不然怎么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连续发生两件让她痛苦不堪的事？
顾琳是她的母亲，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实。
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无法消除掉。
所以顾琳找她，她不得不带对方回家。
沈楠悠把宋泽叫来，让她去安排人接顾琳回海城。
“对了，顺便找一个最好的疗养院。”
顾琳可以回海城，但她绝对不会让顾琳进沈家。
谁知道这个有精神分裂症的女人，会把沈家闹成什么样子呢？
以防万一，沈楠悠决定让顾琳到死，都住在疗养院中。
这是她对顾琳最后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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